年到年,中国遭遇了严重的自然灾害,上海、江苏、安徽、浙江等地食品严重短缺,眼看着孩子养不活了,很多父母哭着把自己的孩子遗弃在当时较为繁荣的上海,希望他们能够活下去。可是上海的情况并不乐观,这些被遗弃在孤儿院的孩子们个个面黄肌瘦,营养不良甚至患上疾病。
当时负责妇女儿童工作的康克清同志,心里牵挂着这些孩子,夜不能寐。在北京的一次会议上,康克清遇到了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主席乌兰夫,请他帮忙支援些奶粉。
康克清与孩子们
乌兰夫连声答应,但他想,送奶粉能解决孩子多长时间的问题呢?他提议把孤儿接到内蒙古自治区来,转送给当地的牧民收养。他们把这个想法汇报给周恩来总理。周总理欣然同意,并一再叮咛:“要把工作组织好,把孩子安排好!”
就这样,一个重大决策在内蒙古自治区化成一场场爱心接力行动。
年—年,来自上海、常州等地福利院里的孤儿,前前后后,差不多有多名,他们坐上一列列北上的火车,大点儿的孩子挤在座位上,婴儿被包着放在篮子里,一路长途颠簸、浩浩荡荡跨越半个中国。
孤儿们
“接一个,活一个,壮一个。”乌兰夫的指示简明果断。内蒙古自治区卫生厅牵头,安排人力、财力,部署接运孩子。凡有接待孩子任务的盟、旗,立即成立保育院,在孩子到来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。
抵达内蒙古之后,孩子们被统一送到保育站集中养育,等到适应环境、身体状况好起来后,再去往领养家庭。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,在大草原上被称为“国家的孩子”。
年春夏之际,当地没有子女的牧民家庭,开始陆续收养这些孤儿。牧民家庭想要领养孩子,首先要具备一个硬条件:家里有奶牛。为了能领养“国家的孩子”,有的牧民把家里唯一的马卖掉,有的老妈妈甚至卖了祖传的结婚头饰。曾经面黄肌瘦的孩子们,有了蒙古语名字,有了新的额吉(妈妈)、阿爸,有了自己的新家!
草原母亲与孩子
在辽阔的内蒙古大草原上,一位位草原母亲,用超越地域、超越血缘的大爱和温暖,挽救了名孤儿的人生,演绎了一段段感人至深的人间佳话!
28个孩子的额吉
这些“国家的孩子”中,有28个孩子被送往内蒙古四子王旗临时保育院。在这里,他们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——都贵玛。
年,都贵玛出生在内蒙古自治区四子王旗一个普通牧民家庭,在她4岁那年,父母双双离世,都贵玛由姨妈带大。
年,都贵玛接到了一个光荣的任务,“苏木领导问我,能不能照顾孩子,我就回答当然能了,我当时还比较兴奋,以为照顾孩子是一件比较轻松愉快的事,想着肯定比在牧区放牧强。”随后,她被分配到乌兰察布四子王旗保育院。这位19岁的草原少女,当起了孩子们的额吉。当时,孩子们又小又弱,不停地生病,哭叫声此起彼伏。都贵玛从喂饭、把尿做起,没日没夜地干活,忙得焦头烂额。一旦有孩子生病,她还要冒着草原寒风,骑马奔波几十里地送孩子就医。为了解孩子们的身体状况,都贵玛每天都要亲自检查他们的尿布,她说,从排泄物的颜色、气味,能知道孩子们的身体状况怎么样。
一年多以后,这28个南方孩子,再也不是来时的黄瘦样子,他们个个健康、茁壮,没有一个孩子因为疾病、挨饿而夭折。孩子们慢慢适应了内蒙古的环境,每当养壮或养大一个,就有家庭来领养一个,都贵玛经历了28次痛苦的离别。她常常骑着马,到孩子们的养父母家附近,悄悄地观察、偷偷地了解,看养父母有没有好好地照顾孩子们。
扎拉嘎木吉是都贵玛照顾的最后一个孩子。3岁时,他被寄养给了其他家庭,当发现这户牧民缺乏养育孩子的基本知识,都贵玛选择把他接回自己身边,直到找到合适的寄养家庭。
如今,这群“国家的孩子”已全部年过半百,头发已经渐渐花白的他们,还是会经常看望都贵玛,悲伤或喜悦的事,也要与她分享。
然而,面对围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,年老的都贵玛,常常拉着他们,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眼圈:“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,就是那时太年轻,没能记住你们28个孩子的汉族姓名。如果我记得起你们的汉族名字,你们长大了问起家乡,找亲生父母,联系起来就会方便得多……”
都贵玛
年,草原母亲都贵玛,获得“人民楷模”荣誉称号。但都贵玛说:“这个勋章不只是给我的,是颁给所有‘草原母亲’的。”
28个孩子里的孙保卫
孙保卫个头超过一米八,会说地道的内蒙古方言,看起来是个标准的北方汉子。他是28个孩子里年纪相对较小的。孙保卫总是难忘额吉的那双手。因为住在镇上的缘故,这些年,他常有机会去看望都贵玛,每次去,额吉总是一把攥住他的手,絮絮叨叨说上许多家常。
“别人问我哪儿人,我不用想,内蒙古的。”年过花甲的孙保卫,在四子王旗乌兰花镇上经营着一家兽药店。
都贵玛和孙保卫夫妇
孙保卫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。养父是退伍军人,在司法系统工作,他自幼生活在优渥的家庭环境中。“小时候,我兜里永远有糖。戴红领巾,布的是一毛八一条,绸的是三毛五一条,我从来没戴过布的。”回忆起童年生活,孙保卫至今觉得幸福。他不愿意称呼“养父母”,这些年接受采访为了作区分才这么说。
孙保卫是在儿时玩伴的口中得知自己身世的。“小孩闹别扭打架,人家就说我是抱来的。”他跑回家告诉大人,妈妈要拉着他去找人家理论。孙保卫不敢跟她再提这件事,“再有人说我,我就打架,打得过就打,打不过拉倒。”
孙保卫身份证上写着年11月14日,但事实上,他们都无法确认自己的出生日期。没有人不好奇自己的来处,这与后来的生活状况无关。年,孙保卫曾来到上海,在原“上海市儿童福利院”门口,他驻足很久。多年前,他从这里北上内蒙古大草原,此后的命运发生转变,此前的与他相关的一切则彻底留白。他也好奇这处空白背后藏了什么,只是那次,他迟迟没有进入福利院。
后来和其他“国家的孩子”联系上之后,孙保卫知道有人去查过资料。仅存的档案显示,上海福利院里的孩子们统一姓党,后面跟着一串数字。有些孩子一辈子沿用了党姓,也有姓国家的国。
28个孩子里的宝德
从四子王旗乌兰花镇驱车1小时,在草原深处,就能找到宝德的家。宝德在红格尔苏木的草原上生活了60年,家里养着三五百只羊。年3月15日,受蒙古国沙尘暴影响,我国内蒙古自治区也经历了十年不遇的恶劣天气。都贵玛惦记着牧区的孩子们,在